顶级技术区域/埃因霍温—鲁汶—亚琛三角（TopTechnologyRegion/Eindhoven-Leuven-Aachentriangle，TTR-ELAt）是一项跨国、跨区域科技合作倡议。该合作涉及荷兰、比利时和德国三个国家的四个科技政策体系和六个次级区域。其科技合作领域主要聚焦于精益化工、先进材料、高端制造和健康科学。在近20年的合作发展基础上，TTR-ELAt持续不断地致力于改善其多主体、多层次、多维度的治理模式，通过互补性专业知识的共享和溢出发挥区域集聚外部性，积极推动和提升区域的高端人才吸引力、合作共享凝聚力和科技创新竞争力。

  TTR-ELAt成员以荷兰埃因霍温、比利时鲁汶，以及德国亚琛为支点，涉及多个中小城市（图6.1）。大多数成员地区已经成功地实现了从传统资源型产业迈向知识经济产业的新旧动能转换。如今，其中一些地区已经跻身欧洲“创新领袖”（innovationleaders）之列。TTR-ELAt地区不仅拥有数量众多的大学、科研机构和创新公司，也拥有充足的高技术人才。例如，埃因霍温的飞利浦公司、鲁汶的IMEC研究中心、亚琛的生命科学实验室等都是支持TTR-ELAt地区高科技导向和开放式创新实践的主要参与者。数量众多的科技园区和产业园区促进了企业、研究中心、大学和公共部门之间的产学研互动，成为地区创新驱动增长的强大动能。TTR-ELAt区域内城市的规模虽然有限，但在高科技产业方面已经形成了较为显著的相关多样化和专业互补性，产生了1+1＞2的规模效应。

  TTR-ELAt地区在跨境合作政策方面有着悠久历史。早在1970年代，在欧洲莱茵河沿岸地区（EuregioMeuse-Rhine）和欧洲莱茵河沿岸北部地区（EuregioRhine-Meuse-North）的跨境地区之间开展了基于项目的创新合作。这些活动为更大规模、更多维度的跨界合作提供了一个试验场。TTR-ELAt于2009年启动，是TTR和ELAt两项倡议的合并。TTR（TopTechnologyRegion）最初成立于2004年，旨在进一步推动荷兰东南部地区在支撑荷兰国家创新体系构建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随后通过与邻近地区的合作扩大了TTR的规模。ELAt（Eindhoven-Leuven-Aachentriangle）是埃因霍温—鲁汶—亚琛三座城市的市长们于2004年发起的一项科技合作倡议，很快就得到了周边几个城镇和区域创新主体的加入，特别是位于“三角”地区的大学。大量的跨境合作项目为TTR-ELAt的形成、演进和繁荣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资料来源：AldaAvdicAlagic,LuukBoelens&MarcGlaudemans(2017):Emergenceofaregion.Exploringtheroleofspatialplanningintheemergenceofhigh-techregionELAtusingassemblageandactor-networktheory,EuropeanPlanningStudies,DOI:10.1080/09654313.2017.1317720

  图6.1 顶级技术区域/埃因霍温—鲁汶—亚琛三角的空间范围

  当然，TTR-ELAt地区在充分发挥其创新潜力方面也存在一些障碍。其一，该地区在品牌经营方面的有限投入制约了其作为跨境合作创新高地辨识度与认可度的提升。该地区需要进一步提升其品牌效应，以吸引和留住高水平人才。其二，语言和文化的差异对各类创新要素的跨界流动仍旧有不小的阻碍作用，不同地方创新主体仍然缺乏更深层次的身份认同与价值认同，限制了多样化地方资本的交互融合。其三，由于TTR-ELAt地区涉及不同尺度、不同维度的创新主体，高度复杂的治理问题也制约了跨境要素流动的潜力。

  实践过程

  1.多种创新主体进行跨境创新合作

  首先，实现规模经济是TTR-ELAt区域形成、发展和壮大的重要驱动力之一。TTR-ELAt区域中大多是规模较小的城镇，缺少一个具有显著规模优势的大都市。但是，地理邻近、便利通达的交通网络使得该区域的中小规模城镇形成了网络化、多中心的空间—功能组织模式，它们相互之间通过规模借用能够实现1+1＞2的规模效应，进而为吸引高技术人员和企业提供了经济基础。其次，创新资源和产业技术方面的差异互补也是TTR-ELAt区域的跨界合作维持较高活力和竞争力的重要驱动力之一。在该区域中，不同的城镇拥有高度相关但又差异显著的专门化知识技术、科研基础设施和研发资金等多样化资源，这些差异性资源能通过不同方式形成组合再构，进而促进新技术、新产品和新服务的形成。最后，超越边缘区位劣势、获得国家政治认同也是TTR-ELAt区域持续发展的主要驱动力。该区域中的主要城镇均位于各自国家的边缘地区，通过推动科技创新活动和跨界合作能够一定程度上获得中央政府在区域政策上的关注和认同。

  在TTR-ELAt区域中，不论是公共部门还是私营部门的创新主体，都在其各自领域为跨境创新合作做出了积极的贡献。在公共部门中，大学和公共研究中心是最为主要的跨境创新合作参与者。在私营部门中，跨国公司则是关键的跨境创新合作参与者，如飞利浦公司、帝斯曼公司和沙特工业基础等，它作为开放式创新的先驱，在该区域不同城镇都有其设立的研究所，以充分利用不同国家的高技术人才。

  但是TTR-ELAt区域的跨境合作仍旧存在一些障碍。其一，信息的跨界流动当前仍旧是TTR-ELAt区域进一步推动跨境合作的主要挑战。对于许多中小型企业而言，全面地获取其他国家的相关市场信息、技术趋势，以及合作机会仍存在不小的难度。相比之下，一些实力较强的大型跨国公司则利用在不同国家设立分支机构的方式减小边界所带来的信息阻碍。其二，在TTR-ELAt区域，对于跨境技术合作而言，获取充足的公共资金支持也是不小的挑战。在地区，专门用于支持跨境技术合作研发的公共资金或专项基金相比于各国国内资金而言仍旧非常有限，目前较为成熟的项目是由Interreg项目所提供的TTC/GCS基金。跨国技术合作的公共支持资金仍需要基于区域内各国政府的共识和共同努力。最后，文化和行为惯例的差异也是制约该区域跨境合作的主要阻碍之一。

  2.自下而上的实践与治理模式

  TTR-ELAt区域一直以来并没有一个自上而下的、官方的发展规划，而是主要以一种自下而上的方式，以多元主体共同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在实践探索中不断寻求共识的集体行动。这样一种通过自下而上的集体行动，在创新资源丰厚的功能区域中建立一个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技术热点”成为该区域未来发展的共同愿景，并被纳入了2008年的《列日公约》并细化成三项具体的发展目标：（1）TTR-ELAt的首要发展目标是建立一个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高科技区域；（2）尤其关注在技术创新和商业价值上有巨大潜力的特定领域：化学品与先进材料、先进制造和健康科学；（3）企业和公共研究机构将在共同制定与执行TTR-ELAt行动计划方面发挥关键作用。这一共同愿景包括以三个优先科技领域为基础的多个维度行动计划。包括战略耦合、商业发展与支持、制度发展、人才、企业家精神，以及战略营销，其中部分行动计划已经充分实现。此外，弗兰德斯、瓦隆、荷兰东南部和亚琛地区都制定了相应的创新战略，或都至少制定了包含跨境创新合作维度的区域发展政策（图6.2）。例如，德国方面的“Euregiomeuse-rhine2020”包含了制定一个创新型跨境区域的具体目标；荷兰东南部的“Brainport2020战略”也着重强调了需要主动对接TTR-ELAt区域研究机构，形成紧密合作的跨境科技共同体。

  TTR-ELAt区域的治理存在天然的复杂性，它包含3个国家的6个伙伴区域，制度、文化、惯例的差异使得充分协调不同参与伙伴的利益和诉求是相当困难的。例如，比利时方面的主要参与者（鲁汶等城市）具有较高的自治水平，在创新政策方面具有较强的制定和执行能力，但其更高层级的省级政府（弗兰德斯）在部署创新资金和政策实施方面的影响力则小得多。而在荷兰方面，不论是省政府还是城市政府在跨境科技合作治理过程中均有较高的参与度，政府、大学和企业共同参与构成区域发展委员会，负责与区域内各个利益相关方进行协调。区域发展委员会具有较高的政治话语权，在向中央政府争取资金和政策支持方面有相当大的优势。在德国方面，亚琛的政治话语权在区域和国家体系中都不强，因此相对来说在跨境活动中能够动员的资源仍旧有限。总体上来讲，跨境合作的三方在政治承诺上存在明显的不平衡：荷兰在许多方面表现出TTR-ELAt区域领导者的特点，尤其在公共资金投入和创新政策制定方面都有更大的贡献，而比利时和德国在政府层面显得相对被动。当前，TTR-ELAt区域缺乏一个积极且长期的公共协调机构，以及与之相匹配的资源，这也是该区域进一步推进跨境合作深度和广度的关键阻碍。

  资料来源：AldaAvdicAlagic,LuukBoelens&MarcGlaudemans(2017):Emergenceofaregion.Exploringtheroleofspatialplanningintheemergenceofhigh-techregionELAtusingassemblageandactor-networktheory,EuropeanPlanningStudies,DOI:10.1080/09654313.2017.1317720

  图6.2 TTR-ELAt区域研究机构架构图示

  在融资方面，TTR-ELAt区域跨境创新没有专门的公共资金来源。目前TTR-ELAt区域获取资金支持主要来自欧洲默兹—莱茵河区域（EuregioMeuse-Rhine）项目的区域合作基金（Interreg），但这项基金主要还是直接面向德国的创新主体，荷兰和比利时的创新主体目前只能作为合作伙伴间接获得该基金的支持。Interreg基金在促进该地区跨境创新合作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但也面临关键难题，具体包括：（1）Interreg资金资助结束后，资金的可持续性上存在问题；（2）Interreg资助项目筛选程序过长，且该选择是基于地方利益而不是项目质量及对该地区的影响；（3）Interreg所覆盖的地区缺乏确保与其他区域、国家或欧盟政策相一致的战略方针。

  此外，该地区的品牌经营和辨识度方面也面临较大的挑战。TTR-ELAt对于许多创新主体来讲是隐形的，而且在它的治理机制上也很难从其内部或外部进行品牌推广。它不仅仅是一个关于政治利益的营销问题，更是一项战略政策的组成部分，非常需要得到广大选民的支持。品牌树立与营销是刺激跨境创新潜力开发的必要因素，尤其对于中小企业而言，这能够吸引并留住该地区的人才和企业。只有该地区的广大选民对跨境科技合作有了充分的认同之后，才能使得该地区的各级政府对支持TTR-ELAt感兴趣。

  经验借鉴

  1.维持区域规划与治理政策的灵活可变结构

  由于统一治理困难，因此该区域需要保持灵活可变的治理结构。TTR-ELAt地区涵盖了3个国家、4种科技政策体制和6个合作伙伴区域，以及多个城市，这些都使得其治理系统相当复杂。灵活的治理方式应该确保合作伙伴之间尽量不产生冲突，并且尽量使得相关政府部门在行动上保持基本一致。但是，倘若让TTR-ELAt区域内所有合作伙伴在行动上达成一致可能难度较大，难以实现。

  2.保持更新跨境合作活动的各项数据

  持续收集各项数据、更新跨境合作实况和趋势有助于各个参与区域证明联合行动的重要性，评估相关政策的实施效率。巴塞尔经济学研究智库（BAKBaselEconomics）的针对TTR-ELAt的持续研究和数据跟踪充分揭示了跨境科技合作的优势，并为进一步优化跨境科技合作提供了较好的依据和基础。然而，该研究的主要关注经济与科技的产出总量（上市公司市值和专利和科技论文总量等），而对跨境合作的相互作用和互动影响缺乏研究，这些数据未来需要进一步加强研究和跟踪。

  3.强化跨境科技合作的区域品牌

  TTR-ELAt区域品牌模糊、辨识度不够清晰、身份认同不够广泛，反映出该区域存在的治理问题。可以通过多种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领域发力，充分提升该区域的品牌价值和身份认同。为提升该区域内部的身份认同与品牌效应，可以通过试点项目，以及广泛的公众参与来增强已有参与者与潜在参与者对该项合作计划的了解。比如，举办关于区域品牌名称和商标的设计竞赛，或者以区域合作品牌的名义举办跨区域的招聘会等。